一樣的黃昏，一樣的山頭，不知道山后面是不是一樣埋伏著新鮮出爐的麻辣妖怪。我不知道，師傅他們也不知道。 沙師弟經(jīng)常傻乎乎地問：二師兄，西天什么時候到?。?nbsp;我總是呵呵呵地回答：小雞長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長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長大了，就變成了牛；等牛長大了，西天就到了。 每到黃昏，我們照例會找個陰涼的地方落腳。然后，大師兄照例出去化齋，沙師弟照例背他的GRE20000，我照例躺下來想我的女人，而師傅照例躲在一邊發(fā)郵件向觀世音菩薩匯報考察心得，順便再打打我們的小報告，這是我學(xué)會黑客后偶然偷窺到的。這小子，道貌岸然，居然跟我們玩陰的。我鄙夷地砸了他幾個白眼：長得帥又怎樣。我很丑，可是我很男人！ 其實，西游就是一場政治秀，一切都為了給師傅提供耀眼的政治資本，誰都知道佛祖早已內(nèi)定他為西天第三代領(lǐng)導(dǎo)集體的核心。一個大師兄翻幾個跟頭就能搞定的取經(jīng)任務(wù)，非要勞師動眾棄飛而步還弄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連師傅凄慘的身世，都是組織上精心編造的，務(wù)求通過形象包裝制造出一顆艱苦奮斗無比英雄的政治新星。 我們心照不宣，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紙。師傅照例整天宣講他的眾生平等，我們照例整天體驗我們的喜樂哀愁。所謂的民主自由，在我們西天考察團里行不通，何況我們還都是現(xiàn)行勞改犯：大師兄、沙師弟、白龍馬，還有我，都犯過錯誤，組織上能夠提供西天考察的立功機會已是皇恩浩蕩了，雖然是讓我們來為師傅賣命的。 大唐百姓稱我們F4（FOOL4，四個傻子），稱師傅是大S（BIGSHARK），其實，我們比誰都聰明。 今年玉皇臨太歲，到處都有妖怪，有妖怪的地方一定有麻煩，有麻煩那我們F4就有生意。花什么時候開是有季節(jié)的，妖怪什么時候到，卻沒有人知道。因此，我們四個都變得神經(jīng)兮兮，精神高度緊張，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我們象兔子一樣從睡眠中一蹦而起，藥王爺菩薩診斷我們處于亞健康狀態(tài)需要到馬爾代夫休休假，但師傅是不管的，他扔下一句話：不想干就走人，今年人才市場供給過剩，想要你們這份工作的多著呢，四大金剛多次托二郎神給我打招呼我都還沒答應(yīng)呢。有競爭就會有壓力，有壓力我們只能忍氣吞聲。 針對除妖工作，師傅的指導(dǎo)方針同樣旗幟鮮明：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他的現(xiàn)場臺詞雷厲風(fēng)行：徒弟們，沖——每逢這種場合，大師兄總是沖得最快，象小日本神風(fēng)特攻隊一樣面目猙獰時速嚇人，搞得我和沙師弟很沒有面子。 很快，我就懷疑他是主動尋死，為了紫霞仙子，那一滴永遠留在他心里的眼淚。 讓一個人死，最痛苦的方法就是先殺掉他最愛的人。有些人是離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離開了的才是自己的最愛。所以，大師兄生不如死。如果不能驕傲地活著，他寧愿選擇死亡！象男人一樣在戰(zhàn)斗中死去！ 而我，如果不能驕傲地活著，我寧愿選擇……選擇活著，因為我只是一只豬，頂多是一只會飛的豬。 然而，大師兄總是太強大，妖怪總是太面瓜。他總是死不了，就象笑話里那只老虎，總是不給武松哥哥面子一樣。所以，他很受傷，只能經(jīng)常施展七十二變，不斷地換身份，來逃避自己。但是，在這N個身份后面，始終躲藏著一個受了傷的人。 師傅不止一次說他賤骨頭，他的回答始終如一：這不是賤，這是愛情。 只有我和白龍馬才能理解他的感受，因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而沙師弟依舊背他的GRE20000，考上哈佛大學(xué)商學(xué)院，是他的一個偉大理想。師傅批判他早晚會成為異教徒，還告誡他將來千萬別搞什么十字軍東征。 做豬要是沒有理想，那和咸魚有什么區(qū)別？ 我的理想呢？我連咸魚都不如。我的理想，早就如那些花兒一樣散落在天涯了…… 以前，沒有事的時候，我會望向廣寒宮；現(xiàn)在，沒有事的時候，我會望向高老莊。那時幼稚，以為天蓬元帥就人五人六，后來才明白嫦娥姐姐就跟那些女明星一樣，只有香港霍家李家的公子哥兒才配得上，再不濟也得是二郎神那樣的皇親國戚。 美女，往往是供凡夫俗子看的，不是供凡夫俗子泡的。高老莊的那個，才是可以和我生群胖娃娃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人。 沙師弟于是慫恿我：帶她一起西游啊，又沒規(guī)定不準(zhǔn)帶老婆闖蕩江湖。我笑了笑，他還真是愣頭青，個人服從組織，組織——師傅是不會點這個頭的，西天考察團不能有女同志，這關(guān)系到他的政治名聲。凡是一切妨礙他政治前途的石頭，都會被他搬開。他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不如大師兄能打，又不如沙師弟他們能吃苦。只是盤絲洞事件發(fā)生后，他才對我改變了態(tài)度。 那次，他第一次主動請纓去化齋，我就覺得不對勁。當(dāng)我第二天清晨循著他的足跡進入盤絲洞看見他和那些妖艷的蜘蛛精還在巫山云雨時，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白面書生的精力真TMD好。我第二反應(yīng)便是退到洞口，讓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我抓住他的小辮子有時可不是一件好事。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我聽見蜘蛛精們奔跑的聲音伴隨著一絲輕蔑：你以為躲起來就找不到你了嗎？沒有用的！象你這樣出色的男人，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你那憂郁的眼神，帥帥的容貌，出眾的功夫，都深深地迷住了我們。不過，雖然你是這樣的出色，但是行有行規(guī)，無論怎樣你要付清昨晚的過夜費呀，叫女人不用給錢嗎？和尚不用給錢嗎？ 接著，唐倉惶地跑了出來，看見我滿臉通紅：嗚，八戒啊，后面有妖怪追我，我躲不開了，只好看著他呵呵直笑，蜘蛛精們已經(jīng)追上來了，一個個面目姣好豐乳肥臀，難怪未來的政治明星會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 成功者和失敗者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成功者能夠抓住身邊一縱即逝的機會。而我抓住了，幫唐救了場，又把唐的過夜費不露痕跡地打入西天考察費用。從那以后，我進入了唐的核心圈子，他再也沒罵過我，這一點飽受緊箍咒之苦的大師兄是一直既羨慕又嫉妒的。他當(dāng)年大鬧天宮的霸氣幾近蕩然無存了，是他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他，答案一目了然。 人生啊，人是人生的人，生是人生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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